這個冬天,年輕人重新愛上了圍爐煮茶。
炭爐火光,茶煙裊裊,循著時間的軌跡,一百多年前的中國大地上,也有這樣的圍爐暢談。
1921年1月1日,一場大雪封住了長沙城,潮宗街文化書社里熱氣騰騰,一個“學生社團”召開了新年大會,討論社團今后的走向,即改造中國與世界的方法和目的。
28歲的毛澤東是大會的牽頭人,他在發言中比較了社會民主主義、無政府主義等方法,認為“激烈方法的共產主義,即所謂勞農主義,用階級專政的方法,是可以預計效果的,故最宜采用”。在這次會議上毛澤東何叔衡等12人贊成布爾什維克主義,并表示了對共產主義的信仰。
實際上,就毛澤東個人來說,這條信仰之路的最早一塊基石,是在《湘江評論》 中奠定的。
修業學校里的《湘江評論》主題雕塑。
湘江爆款橫空出世
1919年4月6日,毛澤東回到長沙,成為修業學校的一名歷史老師,工資不太高,但能讓他“更加直接地投身到政治中去”。
半年的北漂生活,讓毛澤東眼界大開,許多新思想新見聞充斥于胸,只待摩拳擦掌。
一個月后,五四運動爆發,震動全國各地。
身處湖南的毛澤東積極響應,他與何叔衡等人改組湖南學生聯合會,發動學生總罷課和游行活動,與當時主政湖南的皖系軍閥張敬堯發生激烈沖突。
毛澤東感受到急需一份報刊發出自己的聲音。1919年7月14日,《湘江評論》如一聲驚雷,給湘江兩岸帶去了浩浩蕩蕩的新思想浪潮。
《湘江評論》創刊號。
這是份四開四版的小型報紙,主要以評論為主,采用全白話文寫作。
發行的一個多月期間,《湘江評論》共刊發86篇文章,毛澤東一人便供稿40篇。這些文章緊跟時事熱點,有憤然要求北洋軍閥釋放陳獨秀的營救通訊,有諷刺揭露巴黎和會分贓內幕的辛辣銳評,也有歌頌俄國十月革命的呼號長文。他的時評文字,猶如一把尖刀,尖銳地刺向那些陳舊的、充滿腐爛氣息的封建傳統。他的聲音是吶喊、是怒吼,更是思想,令人心潮澎湃。
《湘江評論》像一縷獨特的思想曙光,照亮了被時代黑幕遮蔽的湖南。
26歲的毛澤東,盡管辦報艱辛,經濟窘困,但他的思想進入了極其活躍的狂飆突進時期。
思想的“大雜燴”
20世紀初的中國,社會演變之迅速讓人眼花繚亂,各種新思潮流星趕月似的變化,即便是社會變革的推動者,也難以適應。各種思想攪和在一起,此一時彼一時,成為了世紀的社會思想特征。毛澤東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成長,這時他的思想“成為自由主義、民主改良主義、空想社會主義等思想的大雜燴。”
在北大圖書館工作期間,毛澤東讀了一些關于無政府主義的小冊子,很受影響。這種影響,也影響了《湘江評論》。
《湘江評論》第二、三、四期連載的《民眾的大聯合》。
就像《民眾的大聯合》,雖然文中熱情謳歌了俄國十月革命:“俄羅斯打倒貴族,驅逐富人,勞農兩界合立了委辦政府,紅旗軍東馳西突,掃蕩了多少敵人,協約國為之改容,全世界為之震動”,卻對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觀點卻并不認同,甚至認為克魯泡特金的“互助論”思想比馬克思的思想“更廣、更深遠”。即在進行民眾大聯合時,選擇“忠告運動”“呼聲革命”“無血革命”,而不是“行那沒效果的‘炸彈革命’‘有血革命’”。
但這種思想上的矛盾表明,盡管毛澤東當時選擇的是無政府主義方式,但俄國式暴力革命已經在他心中撒下種子。
一切的現在都在孕育著未來,此刻,在《湘江評論》上揮斥方遒的毛澤東,和馬克思主義思想就差“臨門一腳”。
走向馬克思主義
爆紅的《湘江評論》被張敬堯視為眼中釘,他借口“怪人怪論”“大逆不道”企圖重新堵上這扇思想上的“洞庭閘”。
《湘江評論》被查封后,毛澤東還嘗試過各種各樣的溫和改良的法子,搞新村試驗、發起“驅張運動”、發起“湖南自治運動”。梨子吃得夠多,但梨子的滋味卻不如想象中美好。
毛澤東編寫《湘江評論》舊址。
面對無情的事實打擊,毛澤東跟朋友說:“我的生活實在太勞了。”隨即,毛澤東提著簡單的行李去到萍鄉。
1920年11月25日晚上,萍鄉,冷雨淅淅瀝瀝,毛澤東夜不能寐。太多想法如鯁在喉,太多思考不吐不快。于是他披衣起床,將帶來的新民學會會員的來信拿出來重新閱讀,并一連寫了8封回信。是給友人的回信,也是對自我思想的厘清和說服。
在回信中,他提出了“另辟道路”“另造環境”“旗子立起”一法。
山窮水盡,諸路不通,毛澤東拋棄了對社會改良道路的最后一絲幻想,轉而堅定地走上俄國式暴力革命道路,走上馬克思主義道路,并把馬克思主義運用到革命的實際中。
這不僅僅是個體的抉擇,就像毛澤東所言“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”,陳獨秀、李大釗、蔡和森……中國共產黨人用馬克思主義實現救中國的理想,并教給馬克思主義說中國話,搭建起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科學殿堂。
百多年來的實踐證實了這座殿堂的先進性。在堅持馬克思主義這個根本問題上,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,不斷譜寫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新篇章,是當代中國共產黨人的莊嚴歷史責任。
理論在一個國家實現的程度,總是決定于理論滿足這個國家的需要的程度。
“一個中國的馬克思主義者,如果不懂得從改造中國中去認識中國,又從認識中國中去改造中國,就不是一個好的中國的馬克思主義者。”毛澤東從實踐的打磨中掌握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把“鑰匙”的正確使用方法。新時代,我們更應該讓這把“鑰匙”常用常新。